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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是流动青少年,在上海建了一座临时公园 | 555 Found

备备 三明治 2023-03-24

“ 555 Found 创作者谈 ” 是三明治在地创作支持计划 ( 555 Found )的系列访谈。这个栏目会带你走进每一位入选者的创作过程和个人故事,持续关注和呈现创作的不同阶段,也希望我们与创作者的交流能给关注在地创作的读者们新鲜的视角。


同时,555 Found 组委会向创作者们提出了5个有关创作和个人生活的问题,你可以在“创作者快问快答”环节与创作者们快速“破冰”。


来到本期555 Found创作者谈的是雨青、春春、粒粒和晴晴,ta们都是临时公园的成员。临时公园是位于上海浦东的创造性公益空间,由流动/酷儿青年及青少年共治,它可以被理解为一个共创共建的实验,来到公园的人需要以自己的方式加入、使用和创造空间。本次555 Found中,临时公园将以名为《沙粒今天》的系列工作坊的形式探索“流动”与“边缘”的体验,重新审视中心与边缘、帮助与被帮助、教育与被教育的关系。



临时公园



“临时公园”是位于上海浦东的创造性公益空间,由流动/酷儿青年及青少年自主共治。在公园,我们试着用平凡生活的尺度和速度,用身边的资源、力所能及的行动,编织起城市边缘的互助网络,为“公益”展开更多可能性。




在“沙粒工作坊计划”中,我们将创造一系列以记录临时公园为主题的参与式工作坊。在工作坊中,一起捕捉、触摸我们作为边缘群体在城市主流叙事之外的生活体验,尝试通过工作坊这一“在一起”的时间,通过一本共同析出的出版物,把每个人有些散的、沙粒一样的体验揉在一起。


在“沙粒工作坊”中,“工作坊”不仅仅是内容的载体,也是它自指的主题本身。我们将颠覆传统课堂中学生的被动性,探讨在工作坊中,如何让参加者发现自己的能动性,完成从“参加”到“参与”(engaged)的转化。我们将以生活记录为线索,在“沙粒工作坊”中一起从零构思策划一系列的实验性记录“小沙粒工作坊”,通过它们,讨论、斟酌、实践工作坊如何成为个体赋能和社会行动的空间。




创作者谈



2017到2021,我们轮流17岁


雨青:


我是雨青,临时公园的发起人、也是名为“JuiceQ Do"的艺术家的一半,2000年出生。


小小公园~小小我们~🎵


我在上海长大,因为户籍在外地,一直在私立学校念书。上高中时,我学校的一位老师也是公益机构“久牵”的创始老师,他鼓励我们几位同学去久牵做志愿者,教多元性教育。“久牵”的学生多数来自外来务工家庭,小学生和初中生居多,因为自小多次迁移,也被称为“流动学生”。


由于户籍制度,流动学生在求学和生活中一直面临歧视:在有的学校,他们会被分到教育资源更差的“外地班”,并且,流动青少年没有考入普通高中的选项,因此初中选择留在上海的流动青少年,大多会考入职校就读。


临时公园的缘起在2017年,久牵唐镇中心的一间小教室里。16岁半的我作为“志愿者老师”,和班上12岁的学生聊性别权益。那间公寓采光很暗,甚至很难清楚看到学生的脸。但也是在那间小房间里,我感受到一种令人难以消化的信任。


几年的志愿者经历让我对传统的公益模式产生了很多疑问:为什么提供帮助的一方有权决定被帮助的一方该获得什么?这种被默认的权力关系是否有改变的可能性?“公益”活动背后更复杂的动机是什么?四年后的春天,当时在久牵坐在台下的流动学生成为和我肩并肩做事的朋友,我们带着这一系列疑问,开启了“临时公园”。


临时公园2021年8月的邀请函


公园的同学很多在职校就读,对学校的教育、课本的价值观、社会的规则有很多思考和质疑。但我们也认识到,陷入对已有事物“纯粹的不屑”是危险的,我们需要审问自己究竟想要什么,以及如何尝试亲手把它们创造出来。


这些同学当时正值16、17岁,和我开始做志愿者时的年龄相仿,这是个神奇的缘分,也更是一种确认:现在的大家,完全有能力一起决定、创造我们想要的教育、课外活动、创作环境、社群关系……


流动人口的“临时性”是很多歧视性制度的借口,但就算人、事物在一个地方只是短暂落脚,就能正当化对ta们的冷漠么?我们就揪着这个“临时性”,作为城市的“临时”流动青年,为一个“临时”的社区注入关怀。“临时公园”的名字就此诞生。





在写字楼中亲手建造一座“公园”


雨青:


开启公园的契机是2021年我休学时,我妈妈在唐镇附近有一间空办公室可以借给我做工作室。当时我又听说久牵在唐镇的点关闭了,就邀请在久牵结识的流动青少年们和我一起从零搭建一个社区空间。
最开始,“临时公园”计划只是一个为期半年的短期项目,从2021年2月到9月。这个时间限制首先是考虑到我会在9月返校读书,其次也给当时的自己留了一个缓冲带。自知信心不足、组织能力也不足,与其构想宏大,不如就做一件小巧的事,这也成为后来公园里很重要的行动方式。
公园是从一个空办公室“长出来”的。进入那个空间后,我们一起商量这里应该有些什么?面对一片荒芜的房间,有同学提议说,想复刻以前唐镇久牵的台球桌,我们就从零开始切木头、钻孔、组装、刷漆,连球网都是拿拆下来的纱窗做的。在这里,天花板和墙壁都可以随便画画,天花板太高了够不着,我们就在台球杆上绑上画笔来画。我们就这样一件件东西、一笔笔肌理、开始慢慢地搭建“公园”。


公园21年很长一段时间真的空空如也,只有以龟速生长的台球桌


22年飞速搭书柜


也是在这个亲手“共建”过程里,我们逐渐意识到这是一个真的属于彼此的地方。上海总是让人觉得冷冰冰,有时会觉得这个城市并不在意有没有“我”。而公园的每个角落都承载着“我”双手真实的温度,每一个东西——一张桌子、一处涂鸦——之所以会在这里,都和“我”的存在息息相关。



在补习机构留下的鸡血文案旁,用纸板画补天花板


除了流动青年及青少年以外,临时公园还有很多成员是我的朋友和朋友的朋友,ta们很多和我一样是酷儿群体,即大家理解中的无性恋、同性恋、非二元性别等“性少数群体”。我们很多人在生活中也面临基于性别性向的歧视和恶意。我们的部分成员同时拥有“流动青年”和“酷儿”这两个“身份标签”,在临时公园,这些身份标签并不是为了划分不同的人群,而是一种模糊的融合性。


在临时公园,基于“社会身份”的绝对权威并不存在。我们希望创造一个多元包容的环境,这是世界应有的样子。我们试着摇动固定的、帮助者与被帮助者、组织里中心与边缘的二元建构。我们更好奇的是,如何跨越身份界限,实现一种更为灵活、多元的互助关系?


我们会说临时公园是一个流动/ 酷儿共治的空间,就像有的空间会强调是女性空间一样。这是因为在当下,这样的空间是无比的必要、有韧性,却又如此稀缺。


冷清公园


我们带着一系列对世界、对自己的问题,而不是一套“方针”开始的行动。公园不是一个机构,不是为了某个目标存在的,而是一个真实陪伴我们成长的空间。所以,我不会使用“方针”、“发展”这样的词去形容“临时公园”。上学日的公园会特别冷清,但这就是它的正常状态,像季节更替一样。我们更喜欢用“生长”“蔓延”这样的词来表达它的变化。




不断转换的“中心与边缘”


雨青:


公园尝试的是共建,这里所说的“共建”不是大家遵循我这个“发起人”定好的规则共同出力,而是这套规则本身也需要每个人来构建。创造社群这件事,我们之中没人知道该怎么做,只是选择在这个时候一起去探索。


但“共建”这件事,如果只是靠嘴皮子说说,参与者凭什么相信?尤其公园很多成员是青少年,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家里,都长期处在特别被动的位置,话语权很小,很多人甚至习惯了一套规则:总该有另一个人是管事的,发出命令的。


所以,在公园初期,我需要经常思考如何与青少年合作,带大家转换习以为常的、小心翼翼的行为方式,用切实的行动让大家意识到,在公园,你是一个完整的人,是责任同等的伙伴。


我们一起试图消解固有的权力模式:和大家交流时,我会和年龄更小的同学说,我只是刚好在这件事上多学了一些知识,可以分享给你们,但我不是权威,你不需要听我的,更可以质疑我。


大家做东西特别投入时,可能会打地铺睡下。这一天好像有人通宵在做缝纫。


我们在公园里做的最多的事是做饭和吃饭。一个人初来乍到一个社群,有一个“试探”在这里什么行为被允许的过程。这个过程对经常需要看大人眼色做事的青少年来说尤为紧张。有人第一次来公园,就特别小心地问我:“我能不能在这里吃凉皮?”。


做饭可以很流水线,也可以特别混乱,我们肯定总是选择混乱。大家做饭的时候可以意识到这个地方是“好玩”优先于“合理”的,只要事后收拾,就有把场地弄乱弄脏的自由。邀请大家做饭是一个很有效、自然地引导大家体会到在公园“可以做什么”的方式。



餐桌!


我记得公园刚开始不久,有同学说她想在公园造个沙滩。我就说,那五一假期咱一块去金山海滩挖沙子回来吧!后来,有好几位同学告诉我,这次挖沙子的行动让ta们真正意识到,公园是一个说出来的愿望不管多离谱、都会被重视的地方,而且可以通过彼此沟通实现。和挖沙子一样,公园里发生的很多事出于一个非常简单和即兴的愿望。我们把这个愿望实现的过程形容成从想象到现实的小小“溢出”。


公园允许大家做“离谱”的事,这些“不正常”的想法反而能开启更多可能性。“知道有人在支持你”的这个状态非常重要,它让临时公园的很多行动成为可能。



去年冬天,奔奔想学美甲,因为她以后上学想靠做美甲赚生活费,公园就划出经费买美甲材料。她就找上qc一起自学美甲,互相交流技法。


下一步,她们就很自然地教其他同学做美甲。


后来,奔奔和qc还一起做了一个给写字楼里的姐姐和阿姨们做美甲的小活动,叫“指尖宇宙”。


这也是“美甲”这件小事,从奔奔一个人的指尖、到两个人、十个人、整个写字楼的”溢出”。


我们也会把自己感兴趣的艺术创作和社会议题设计成工作坊,到上海其他公益机构做“志愿者”,分享给更多的“流动学生”。大家一起成为社会行动的发起人,颠覆“被帮助”和“弱势”的标签。我们这种类似打游击的行动也是一种“溢出”,把一个“临时的”临时公园带到上海的更多地方。


让公园存在下去,行动力是一方面,钱也是一个重要因素。很多人会问,你们怎么维持呢?公园是非盈利的,所有经费都来自私人捐款和众筹。但公园不是一个避世的乌托邦,来到这里的同学们并不是在一个悬空的状态里。


很多成员平时要利用周末的时间打工,做一次志愿者的时间和做一份有收入的兼职的时间差不多。因此,公园会给做志愿者的同学发津贴,并且要求ta们自己提出津贴的金额。很多同学对提钱感到不好意思,但大家以后大多需要步入工作,需要认识和尊重自己的劳动价值。


今年二月就要开始公园的第三年了,名字是懒得换了。很多流动学生从出生到长大都在上海,依然落不了户,还算是“临时”人口,那公园再多“临时”几年也无妨。公园还在不断地生长,但我们一直警惕膨胀,只想把心力放在渺小的当下。



春春:


我是春春,我是一个中专设计生、女权主义者、无性恋酷儿。


我的16岁是目前人生最具有转折性的一年,16岁考上了现在的设计专业,也是16岁我刚刚走进公园。公园让我在艺术上的热情猛涨,这里提供画材和天赋型同学,每个人都各有所长,比如摄影、绘画、美甲、写作、辩论、缝纫、烹饪……公园里大家会很大方地把自己的技能分享给其他同学,然后一技换一技,不知不觉拥有了很多技能和一点点积累的珍贵友谊。


最一开始,我在临时公园教大家刻章。17岁暑假,我开始去郊区的公益机构带特殊儿童刻章。合作的公园成员们都晕车,来回三个小时的车程,和在课上遇到的困难比起来却还只是冰山一角。我个子不高,还怕生,面对十几个比我小两岁、却比我高的学生,很胆怯,学生也不想听我们的。每次下课回公园的路上,我们一边继续晕车,一边讨论改善课程的方法。


18岁,我去公园附近的另一个流动儿童中心教了一暑假版画课,并且在秋季的周末开展了11期的长期项目。长期的相处中,我可以感受到学生们对我放下界限,会和我说不喜欢什么样的课程,也会直接说某些时候我们讲话像是在说大道理一样,我会和他们说一些明显不尊重我们的行为:随意迟到、课后不收拾对我来说都不公平……


真诚的交流和真实的情感碰撞,是这个课堂上的养分。除了知识还有陪伴、生机勃勃和爱。


从什么时候起,我真正把临时公园当做自己的地盘呢?从2022年11月23日,18岁半的我开始在公园的版画区打地铺,一直住到现在,已经两个月了。起初是因为疫情,家人被感染了,我被反向隔离。在公园住着每件事情发生地都很自然,学会做饭、研究版画、和同学一起备课或者单纯的呆在一起聊天看剧,都让我感受很幸福。




粒粒:


我是粒粒,从小生活在上海的湖南人 (户籍上的湖南人,对湖南没有强烈身份认同),2021年的夏天去了“二号线往浦东国际机场方向近xx地铁站”的临时公园。


临时公园离我家并不远,所以同学们说那儿可以一起玩儿就去了。去的次数多了,越来越觉得临时公园是自习室、体育课、或者家一样的存在,大多数状态下都感到自由,开心和幸福。我们在公园谈论女权主义,在公园吃午饭,在公园学习,一切想做的事情似乎都可以在这里实现,这种正在共同做一件事的状态也让我和公园的大家更加接近。


我在上海生活的历程,伴随着很多次搬家,确实总在“流动”的状态里。在学校的表单里勾选自己是随迁子女或外来务工子女的时候,才有种猛烈地被指出与上海无关的感觉。流动青年和上海的关系复杂,我在这里长大,最熟悉的地方都在这里,对于老家,我反而感到陌生。但在上海,我会感受到“流动”带来的伤害。一些与他人不一样的待遇,一些被拒之门外的陌生,一些歧视性的话语......让我觉得在城市里的自己变得更小了。


现在,我已经渐渐不再被“流动”这个词伤害了,我开始喜欢它。“流动”是一种很开放的状态,因为既不属于这里,也不属于那里,才是我的状态。




汇聚“流动”的《沙粒今天·工作坊》


粒粒:


来到临时公园之前,我并不明白“工作坊”的意思,以为它和课程是一个东西。但在参与工作坊的过程中,我发现工作坊不是上课,没有老师在台上讲课。我们每一次开展工作坊,都是大家围成一圈,从一个很小的问题出发,讲自己的感受。和大家聊天,平等地交流,我可以真实地感受到一种能量。


22年七月的女性主义读书会


在这里,工作坊的发起都是从私人的情绪和感受开始的。对于身边发生的事情乃至公共事件,我们在公园这个安全的环境中彼此分享,你会在“我也有这样的感受”的回应中找到力量。


你可以看到空间里的画材、摄影器材、塑封机等等工具,我们在这里通过创作的方式进行表达,找到行动的落点。因此,做创作和做工作坊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很松弛的事,就像飞翔或者游泳。



晴晴:


我是晴晴,今年18岁,出生在上海也在上海长大,我的成长经历很平淡,小学的时候活得很封闭,初中开始看小说,跟文字打交道的时候看到了很多不同于自己的故事,然后慢慢试图认识自己,遇到公园是我成长里很重要的一环。


临时公园在我心里是非常特殊的存在,但对公园的感受很难描述出来,这里是一个能让我感到踏实和平静的地方。有一次大家在一起编织一整块很大的毯子,编到天色暗下去打开了暖黄色的灯光,看见线和线紧密地靠在一起,这种幸福的踏实感让我觉得好珍贵。


yin和我们“一起织”


在这次的在地创作中,我想尝试用工作坊的形式,和大家一起尝试把隐藏在外壳里的东西释放出来,比方说一个石头,一段看似无关紧要的通勤。在初中之后,我都是坐“上川专线”上学的,车程两个小时,在路上,我和司机大叔还有售票员渐渐熟悉起来,售票员只有一位,每天都是她上班。公交车里,我遇到了很多不同的人,有许多路上的记忆。对我而言如此真实的“公交车的内部”,其他不在车上的人却看不见,他们只能看见公交车的外壳。


我想要留住这些记忆片段,让它们不要因为公交车的到站而消失。




春春:


对于“流动青少年”来说,哪些地方是上海重要的地点呢?我想和大家分享我最熟悉的唐镇。


我人生的前十五年生活,没有大多数都市孩子的兴趣班和补习班,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,我的童年生活很丰富。坐几分钟车就会吐的我,活动范围被框在了小小的“t村”。小学时,我对去过东方明珠的同学满眼羡慕,毕竟我爸妈没空,而谁又会带一个晕车的小孩去除了学校以外的地方呢?


但是,晕车的影响是两面性的。我经常走路,对村子里弯弯绕的小路有多了如指掌,在别人上各种兴趣课和补习的时候,我和朋友用狗尾草扎兔子,把喇叭花当成耳坠,而春秋游就是我独有的一日假期,那时候唐四村就是我的地盘。


我想做一次t村徒步活动,从旁边的地铁站出发。这里既是我的童年、也是我的现在;这里有旧的东西被维修、被新的漆粉饰;这里有我最熟悉的“家”的柔软、也有疫情时铁栅栏带来的生硬的分裂感……我猜很多现在上海孩子们,对秋千的印象都是商场里那种花色塑料秋千吧,我们小时候可是偷拆过菜田围栏布,在森林寻找距离刚好的两棵树,搭建我们的秋千。


我的计划不是去做和小时候一样的事情。我不再像以前一样确定每条路是不是真的通顺,但我想像以前偷翻栏杆一样去探索这些地方,和大家用最野生的方法重新探索这里。




雨青:


很多人理解的“在地”基于一个明确的地理方位,但对于我们来说,在地是一种关系,“流动”的人也可以在一个地方创造出一种属于自己的关系。我们希望在这次的555 Found在地创作支持计划中用一系列“工作坊”探索和呈现被定义为“流动”“边缘”的群体真实的生命经验,让更多的人看见一种超脱了固有定义的个体表达。


在很多主流叙述里,说到“流动”的故事,色调总是统一而灰暗的,决定了故事的走向。但我们作为流动的人,讲述自己的生命经验时,会发现很多真实且有生命力的故事。


这次的系列工作坊,主要的参与者是临时公园的成员。早期的讨论中,粒粒画了一张地图,从临时公园出发,重新定义我们理解的生活中心。在图上,临时公园在中间,上海的“宇宙中心”变成一个小点。我们用这样的方式呈现流动群体在城市中的移动路径和生活状态。



和大家一起设计工作坊时,我们会思考,共创到底在多大程度上可以让每个人真的参与到每件事情的过程中?我们有没有可能消除工作坊的结构里的“中心”和“边缘”,把它变得非常透明?


我们也在不断思考“工作坊”的边缘。最一开始,我们的创作项目名为《沙粒工作坊》。我们中的很多人对学校的教育非常不满,因此,我们尝试把所谓的“学习”从严肃的“课堂”解放到更为轻松的“工作坊”,让学习不再需要依赖于某个大体制、成为我们能和彼此一起实现的事情。




创作者快问快答


你对“地方”和“在地”的理解


粒粒:“地方”更多是地理位置上的,想到地方的时候更多会想到当地人文和环境。但我想在地方上发生的故事才是更重要的,这种让自己想做的事情能够发生的状态就是“在地”的感受。在某地的状态其实不是很稳定的,而是较临时的状态,在某地短暂停留或居住而后又搬移到别的地方,我们总处于临时之中,但“在地”中做一些事情,留下一些痕迹,会让临时的状态可以脱离时间的规则进入一种永恒。



一个让你对“在地”有

更深感触的故事或瞬间


匿名:地方是一个很普遍的形容,任何地理位置都可以称之为地方,而在地是和这个地方有过接触,有一种真实感。


在公园墙上涂鸦的时候会有在地的感觉,比方我们在公园白墙上描一圈他们的轮廓,很搞笑,但是来了新朋友的时候我们就会介绍说,这个是谁谁谁,是被记录了下来的“在地”。



告诉我们一个你喜欢的观察和探知周围环境的方式


小周:我觉得可以用“一叶知秋”来形容,我更喜欢从一些细微与独特的角度出发,观察所在地周围环境的一些迹象从而探知到周围的环境。细分的话可以分为周围人的只言片语、个别的细微迹象和一些说不上来的清奇的角度。因为细微和独特,所以有时候也能获得一些不一样的感受与理解。我也会比较喜欢用手机拍照和文字记录下在地环境,在翻看照片时感知到新的心境。



本次创作计划中最让你期待的是?

(或者最有挑战性、最有趣的部分是?)


雨青:我对现在很多停留在“形式主义”的共创感到警惕,好像只要是大家围坐在一桌,就能叫“合作”了。但在讨论里,每个人都到场了并不代表每个人的想法能够被平等地表达。这次,我们有几位新加入公园的创作者,年龄也更小,面对公园很多老油条,他们可能会胆怯。所以,比起开几个十几人、拍个照看上去很“共创”的大讨论,我们正在开一大堆4-5人一组,有十几种不同成员排列组合的小讨论。这个方法效率的确很低,工作量也巨大,但目前,我们觉得只有这样,才能给让每个人有更平等地参与构思和表达自己的机会,慢慢把一个更诚实的共同创作愿景和“滚雪球”一样,一点一点“滚”出来。


作为协调者,在筹备的过程里,一定要切实“在地”于和每个人的关系中。需要非常多的check in,这不是一种监督式的检查,而是一种真正的关心。我想知道你遇到了什么难题,有没有什么我们可以一起解决的。这件事不好干,是因为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特的整体,不能标签化地认为“这是职校学生/流动学生普遍会有的问题”。我们不断地发现沟通的可能性里蕴含着教育的可能性,这些可能性全部都在非常具体和细腻的事情里。



“在地创作”让你对现在的生活状态

有哪些新的认识?


青羽:我现在桌上有两个橘子,拿了一个起来吃,剥到一半突然看到皮上面写了“坏”,以为是我妈提醒我这个橘子是坏的,于是拿起了另外一个橘子,上面写着“蛋”。在临时公园持续性地在地创作鼓励我对观察和经历(过)的生活产生重新理解和连接的机会,经常会想起来一些一闪而过的记忆。


采编:备备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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